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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喜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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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沙漫卷,西風浩浩,周妙宛打著馬從翠微山腳下經過。

“馭——”

周妙宛倒轉馬頭,見追在她身後的果然還是那個死纏爛打的男人,不由蹙起了眉,她說道:“餵!這位仁兄,你追我一路了,到底是為了什麽?”

見狀,那男子也勒住馬,拱手一禮,道:“在下並非孟浪之輩,只想知曉姑娘名諱。”

時下民風開放,姑娘家的姓名並不矜貴,周妙宛揚眉,道:“好啊,你若能在日落前追上我,我就把名字告訴你!”

說完,不待男子反應,策馬揚鞭,一溜煙似的竄了出去。

騎在馬上的周妙宛頗有些自得,她的馬術可是將軍外祖一手教會的,比她年長的表兄都騎不過她,哪是隨便一個年輕男子就能趕上的!

也許是老天看她太驕傲,一定要挫挫她的銳氣,也可能是她太過自信,轉過山坳時,一時竟沒留意有個老人家背著背簍經過。

總而言之,周妙宛一個猛勒繩,馬是停住了,也沒有撞上老人,可跟在身後的男子騎術並不差,這一快一慢間,眼看他就要追上她了。

周妙宛幹脆松了韁繩,翻身下馬。馬蹄踢踏,松散的黃土地上一陣塵土飛揚。

她踩著牛皮做的靴子,咬牙狠狠地跺了跺腳,被晚風吹得有些泛紅的臉頰肆意而鮮活,映著將落未落的夕陽餘暉,頗有些嬌蠻可愛,一時間竟讓跟隨而來的男子有些楞神。

周妙宛素愛直來直往,她願賭服輸,道:“再比下去,過那個山坳你就能趕上我,是我輸了,跑馬沒跑過你,你下馬來,我們互換名姓。”

那男子也下了馬,卻搖頭擺手道:“方才若非姑娘避讓老者,我是趕不上你的。雖然在下很想知道姑娘名諱,但也知這般勝之不武。”

這個答案是周妙宛沒想到的,她有些意外,卻並不拘泥於小節,朗聲笑道:“我姓周,覆名妙宛,這位兄臺,咱有緣再見!”

男子勾唇笑了笑,目送她騎上馬,顛啊顛地消失在山嶺間。

他安排好了一切相遇的細節。

涉世未深的小姑娘,只要他肯花時間,她總歸是會為他傾倒的。

——

翌年秋分,永安侯府的嫡長女周妙宛,同端王李文演許了親。

永安侯不過無權無勢的空殼王侯,而李文演亦只是不得皇帝重視的皇子,這兩家結親,也算門當戶對,不足為奇。就算永安侯有個位高權重的將軍老丈人,這樁親事在京城也激不起什麽水花來。

為著這樁婚事,周妙宛還同外祖家鬧僵了,因此,婚宴上賓客更是寥寥。

但周妙宛並不在意這些。

她的郎君,是她自己挑選的,他和她兩情相悅,這就夠了。

新房裏,周妙宛身著嫁衣,蒙著鮮紅的蓋頭,獨自等候。

新郎官李文演還在堂前應付賓客,尚未脫出身來見她,她的嘴角就已經控制不住上彎的弧度了。

天色漸暗,等到月色低垂,清輝漫過窗沿、灑向她的手背,門外才隱隱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。

周妙宛“咻”地站起身,下意識撩起了蓋頭一角,循聲向門檻望去。

身量頎長的李文演,此時正半倚著比他矮半頭多的小廝走來,他擡頭,見周妙宛蓋頭下的小臉被喜婆打扮得白裏透紅,眼角眉梢皆是脂粉掩不住的好顏色。

她開口,聲音委屈得像受驚的貓:“夫君,你讓我好等。”

李文演擡手,把小廝遣下去後,將自己的衣襟理齊整了,才向周妙宛伸出了雙臂,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。

“被同窗纏住許久才脫身,辛苦宛兒久等。”

他的手溫柔覆上她的發頂,替她把半遮半掩的蓋頭掀了,瑩潤的額頭如玉一般顯現出來。

平日裏周妙宛是留有額發的,要嫁人了,才全梳了上去。

李文演灼熱的目光如有實體,周妙宛只覺自己腦門都被盯得發燙,她佯怒,用了點力氣伸手去推他,“哼,你身上全是酒氣,既是好友怎還灌你這麽多酒!“

如此說著,周妙宛忽然從佯怒變成了真的有些氣。沒曾想帶著醉意的李文演忽然俯身,把她摟得更緊了些。他合眸,低頭把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裏。

李文演在她面前一向是正經的,突然的親昵讓周妙宛手足無措起來,就在此時,帶著男人溫熱鼻息的低沈話語適時出現在她耳邊。

”不喝酒把他們打發了,他們怎麽甘心不來鬧洞房?我喝了許多,怕嚇到你,還特地去換了一身衣服來,你還說我……“

他的聲音越來越小,後面幾個字若不是周妙宛同他近在咫尺,幾乎都要聽不見了。

周妙宛的心幾乎要在柔情中化成了一汪水,她偏頭,看著李文演纖長的上下眼睫正在打架,忙把他扶上了床。

看著李文演半閉著眼睛,倚在床欄上,一副累極了的模樣,周妙宛便想替他解開外衫,好松快松快。

她的手剛探到他腰間,就被他捉了去。

李文演忽地擡眼,語氣促狹,“宛兒可是等不及了?”

交錯的燭光映在李文演深邃的瞳孔中,周妙宛深深望去,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。

她反握住他的手,半是搖頭半是點頭:“我們還未喝合巹酒呢。”

李文演瞳孔間的暗色忽閃,但倏爾間便被他掩過了。他只道:“是我等不及了。”

他回身吹滅了最亮的紅燭,只留下要徹夜點燃的喜燭。

屋內暗了下來,周妙宛撫了撫自己的胸口,發現無法撫平自己狂跳的心。而李文演不知何時,已經脫下了外衣,摟住她向軟枕上倒去。

周妙宛的心跳得更快了。

她從小生母早逝,繼母進門後她在家中更是無人管束,後來膽子比年紀大得更快,和表兄一起在外游歷,若非李文演實在符合她心中如意郎君的模樣,她是不想這麽早成婚的。

而定親後,繼母錢氏只隨便交代了她幾句,再塞了張避火圖給她,周妙宛草草看過,只覺無趣就丟開了。

所以對於夫妻之事,周妙宛只是一知半解,眼下的她只是本能地感到危險。

就像……在外覓食的兔子遇到了野狼一般。

眼下這只野狼的指尖已經撫上了她的臉頰,微妙但不算難聞的酒氣,混上小院裏透進來的濃郁桂花香,漸漸包裹住了周妙宛的全身,帶她去往另一個如幻亦真的世界。

床尾的花燭,在搖曳中漸漸熄滅。

不知是因為帳內突然變得昏暗,還是因為酒意上了頭,恍然間,李文演有些看不清身下之人是誰了。

他喉結滾動,幾乎要把依偎在他懷中的周妙宛揉進自己的骨血中。

過緊的懷抱讓周妙宛有些局促,她擡起酸軟的胳膊,想要掙脫出一個喘息的空間,卻聽得和她肌膚相貼的男人,帶著醉意命令她:“冉冉,別走。”

他的聲音很低,但是周妙宛精準地捕捉到了。

李文演所喚的這個名字,絕不是她的!

周妙宛錯愕擡眼,只見李文演眼睫緊閉,面色平淡,讓她幾乎要以為剛才那聲“冉冉”是自己的錯覺。

是錯覺嗎?

周妙宛握拳,指尖掐向掌心。

絕非她的錯覺!

而李文演似乎已經倦了,席間他喝了不少烈酒,醉意逐漸戰勝了他的清明,手一松,把周妙宛從懷中放開了。

周妙宛深吸一口氣,伸手把他的臉撇向自己。他當真是喝了很多酒,被這般對待都沒有醒,只是蹙起了眉。

鬼使神差的,周妙宛忽然很想繼續他方才提及的話題。

她試探地答道:“好,我不走。”

聞言,這個男人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,周妙宛被嚇了一跳,還以為他要醒了。

但他的雙目仍然緊閉,眉宇間的川字深得化也化不開。

“好…別走,我一定會娶你的……現在不行,以後……你等我、娶她不過權宜之計……我只會同你、夫妻合巹。”

近乎混亂的夢囈,是他的回答。

像是吐出了郁結胸中的一團氣,醉酒的李文演忽然平靜了下來,整個人肉眼可見得松弛了許多。

他很平靜,絲毫不知自己的話有如刀尖,深深刺入了周妙宛的肺腑。

與李文演相識相知的一幕幕,和他方才所說的每一個字,如同炸開的煙火般在周妙宛腦海中交錯閃過,痛苦如山洪席卷而來,直沖得她動彈不得。

夫妻合巹之酒,他想要留給誰一起喝?

周妙宛垂眸,顫抖的手指輕撫過李文演熟睡的側臉,呢喃道:“你原打算瞞我到何時?”

可惜他已爛醉如泥,沒有辦法回答她。

怔忪許久後,周妙宛覺得四肢百骸都冷透了,她支起麻木的胳膊,倚著床柱半坐起身,靜看淚水一滴滴在花團錦簇的錦被上洇開。

直到指尖把掌心掐出了血,真實的刺痛才堪堪讓周妙宛的理智回籠。

李文演的潔身自好是京城出了名的,娶她之前,府上一個侍妾通房也無,也不曾像其他浪蕩皇子一樣出入青樓楚巷。她也未見他身邊有什麽年輕女子出現,王府裏做事的連丫鬟都少,多是小廝和上了年紀的婆子。

他怎會?

他怎會!

從前的真情越是切切,周妙宛就愈發覺得眼前這個男人陌生得可怕。

她的枕邊人竟如此能演,而她竟一直沒有看破。

周妙宛脊背發寒,卻正是這股寒意逼迫她不得不她冷靜下來。

她已經和他拜了天地。

別說是心裏有旁的女人,他就算真的去納幾房側妃,她又能如何?世俗從未要求男兒為誰守身如玉,遑論這個男兒還是皇帝的兒子,妻妾成群才符合世人對皇孫貴胄的定義。

可這樁婚姻,非父母命也非媒妁言,如若李文演心上有人,他去娶便是了,又何苦要來追逐自己?

恍然間,周妙宛終於覺出些不對勁來。

除非……他的“冉冉”是他娶不得的人物。

亦或者,他娶她另有所圖。

可她生母早逝,繼母不慈,父親偏心,連原本疼愛她的外祖都因她一意孤行要嫁入皇家而生氣,不願再關照她,周妙宛不懂,她身上有什麽值得李文演搭上自己的婚姻來算計的?

周妙宛總算能平靜下來思考了。

她輕哂一聲,揩幹眼淚,擺正了自己的枕頭,從酣眠的李文演懷中毫不客氣地把被子扯了大半過來。

既還要在她面前裝出一副深情的模樣,那她也只好見招拆招,繼續和他假扮恩愛眷侶了。

她倒要看看,李文演能演到幾時,而他心心念念的“冉冉”,又是何方神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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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

下一本:《將門嬌妾》

謝太傅家嫡女謝苗兒,生的是芙蓉面、弱柳姿,卻被太醫診斷活不過十五。

纏綿病榻,謝苗兒唯一的嗜好便是窩在房裏看史書。

前朝將軍陸懷海傳記那幾頁,被她來來去去翻了不知多少回。

——陸懷海出身武將世家,行事果決、光明磊落,極具海戰天賦的他逐蠻夷、平四境,為邕朝戎馬一生,最後卻被誣通敵叛國,死於非命。

每每看來,謝苗兒都會為他長鞠一把淚,恨不得手撕了那起子奸人,救活陸小將軍。

不曾想一朝病逝,她真穿回了前朝,還成了陸小將軍府上的妾。

謝苗兒傻眼了。

眼前這個因為吃花酒被他爹抽得滿院子亂竄的人,真的是那個彪炳史冊的陸將軍嗎?

一定是她的打開方式有問題。

——

家中給陸懷海納了房小妾。

礙於情面,當晚,他宿在了她房中。

雖然是蓋著棉被純睡覺。

半夢半醒的時候,陸懷海聽見旁邊嬌滴滴的小姑娘超大聲說夢話。

“陸懷海嗚嗚嗚你不許死——”

陸懷海本人:?

後來的某天,倭人來犯,海防告急。

陸懷海披掛上陣,登上了船弦。

岸邊風大,小姑娘臉被吹得通紅,她的聲音打著顫:“陸懷海,你不許死!”

陸懷海撇撇嘴。

他早就曉得了,還喊什麽喊?

利劍當胸過也不吭一聲的陸小將軍突然背過身去,不叫人看見自己迎風掉下的眼淚。

他說:“等我回來。”

——

“如果愛不足以改變結局,那這一次,我願意陪你重蹈覆轍。”

——

【面冷心熱傲嬌小將軍x冰雪聰明直球小小姐,前世今生雙初戀】(感情方面絕對甜ovo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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